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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赫蒙天野/雪豹 潤雪
苗疆國界邊境矗立著一個又一個的軍帳,中苗世仇是任誰都無法理清的,不是別人殺你,就是你傷別人。而這對於軍人來說,早已習慣、麻木。然在這如此冰冷絕望的境地裡,始終有著一盞小燈默默的守著某個人。
一如往常的漆寒夜晚,眾軍皆已安歇,唯獨一位少年輕手輕腳的在赫蒙天野將軍的軍帳外徘徊,待了一陣後便悄然離去。帳內,赫蒙天野正寫著要回傳至王室的奏摺,最近戰況陷入膠著,或許應是請苗王再加派人手的時候了。然而他一直都知道,剛剛好像有人在他的軍帳外溜達了一會兒,畢竟頭上那雙灰白色的耳可不是裝飾用的。不過他也不腦,因為會這樣做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吧。
直至清晨,少年帶領著一支小隊歸來,看來應是昨晚去執行了任務。進到自己的軍帳後,他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順了順灰白色雙耳的耳毛,想著等等必須向將軍報告任務結果。低下頭,他打算順便梳理一下有些亂了的腳毛,雖是形狀特別的雪梅狀腳掌,但整理起來卻是簡單。突然間,少年想起好像有那麼一個人有著與自己相同的雙足,只不過那人的腳掌可是足足大了自己一圈。有點懷念呢……小時候兩人腳對腳互相取暖的時候。搖了搖頭,少年要自己打起精神,這場戰爭還未結束,現在還不能鬆懈。
「報告將軍,根據昨夜搜查,敵軍並無下一步的動作,仍只是在邊界駐守。」
「嗯,我知道了,今晚繼續進行偵查,一有異狀馬上回報。」
「是,那個……」
「還有什麼事嗎?」
「不、呃……請將軍別太過操勞,屬下告退。」語畢,少年有些慌亂的離去。
赫蒙天野默默的看著他離開在臨時校場的出口,身旁眾兵士宏亮的口號聲此刻聽在耳中反而有幾許煩悶。今早將書信封緘送出後,他便帶著武器來此對眾軍進行操練,同時也等著弟弟回來向他報告任務結果。本來想順便訓斥一下弟弟昨晚的行徑,但在看到他眼中的不安與歉意後,那些話又全數被吞回腹中,說出來的就只剩下冷冰冰的公式文字。嘴角牽起一抹難看的弧度,赫蒙天野想著,說不定自己說教的口吻都會比剛剛那些話來的有溫度呢……
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一再告誡弟弟軍中不講私情,結果到了現在,反而是自己被這句話給勒的死死的,連親情是什麼他都視不清。他……還有資格為人兄長嗎?
一直以來,他看過太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中苗之間的對立、銳刃利劍的殘酷、哀聲悲歌的淒厲……太多太多了。或許促成他從軍的原因,只是為了守護尚在襁褓之中的兄弟,那靦腆可愛的睡顏。
『鏗噹!』赫蒙天野手中的長刀突地一落,發出響亮的聲音,整個校場瞬間噤聲,兵士們各個面面相覷,深怕是動作做的不夠紮實,惹得將軍不快。
「無事,繼續。」綴有黑環斑點的灰長尾巴捲起地上的長刀,赫蒙天野發覺自己今天真是太不正常了,想事情也能想到出神。等等去看看弟弟吧……他隱約的察覺到少年就是令他掛心到失神的原因。
申時剛過,赫蒙天野解散了眾軍,要他們全數回到自己的崗位,而自己也準備去查看弟弟的情況。這時間……他大概在睡吧……由於兄弟倆皆是屬於晝伏夜出的物種,早上的活動力總是會比夜晚低些,但這可以藉由訓練來將自身精力平均分配,以便讓自己能隨時處於最佳狀態。不過少年在這方面還無法運用自如,所以赫蒙天野便將須在夜晚進行的任務交與弟弟,好讓他能在日幕之前小憩。
一腳才踏進少年的軍帳,他就看見弟弟背對著他躺在隨意搭建的床鋪上,被子好像不知道被收在哪了,少年竟就這樣和著一件單衣而眠,要是著涼了可好?赫蒙天野眉頭一皺,看著他垂在床緣的尾巴正微微發著抖,連尾尖的圓形花結都跟著起伏不定,心中帶點慍意與擔憂的快步走近弟弟身旁,二話不說直接用自己的毛絨長尾圈起他。而少年似是覺察到了動靜,欲掙扎清醒,赫蒙天野只好連忙輕聲安撫弟弟。
「快睡吧……」然後他滿意的看著少年又向夢中沉沉睡去。
弟,如璞玉般單純的你啊……我有一個提議,待戰爭結束,我們就回去家鄉那間茶店稍微坐坐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