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欲星移／魚　攸璿

 

 

　　傳說，喝下人魚的眼淚可以長生不老。

 

　　──呵，人魚本身都辦不到了，眼淚又如何能讓人長生不老？

 

 

　　踏著略急促而不失禮的步伐走出皇宮，欲星移回到自己的府邸，晚膳也不用了，只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擾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內久久未出。

　　翻找一本又一本的書，連放回架上的時間都不願花費，就這麼一本本隨意疊放著。書越積越多，欲星移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他拋下滿屋子的書，推開落地窗的玻璃門，走到陽台上仰頭看著夜空，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滿天星斗像撒了一地的珍珠，欲星移看著這樣的星相，臉色卻更加凝重。

 

　　凶星。

　　昨天還沒出現，莫非他已經……

 

　　翻身越出欄杆，不一會兒功夫欲星移已經不動聲色地離開府邸，踏著輕功來到不遠處的海岸，確認左右空無一人後，縱身躍下。

　　海面下的泡沫散去後，欲星移現出了真身，仍為人形的上身赤裸著，下半身卻是由天藍色鱗片完全覆蓋的魚形尾巴；兩種不同生物外貌同時出現在欲星移身上，卻是一幅讓人感到和諧的美麗畫面。

　　恢復人魚之身，欲星移在海中游得毫無阻礙，速度飛快地往深海而去。

 

　　海底正是海界鱗族的皇殿所在處。

　　「王上。」欲星移向王座上的鱗王行禮：「欲星移回來向您請安。」

　　「難得你會親自回來，」鱗王看著欲星移：「為了渡江卿之事？」

　　「是。」欲星移點點頭，銀白中帶藍的髮絲隨著水波飄動：「雖然已被海界除名，但渡江卿畢竟仍是鱗族之人，而且是臣的徒弟……」

　　「本王不會計較這件事。」鱗王說著伸出手，露出掌心上一片與欲星移幾乎相同的鱗片。「他的鱗片既回到海界，他就是鱗族之人，本王會一視同仁。」

　　「鱗片，他果然已經……」欲星移看著那片鱗片，眼中不無悲傷：「多謝王上寬容大度。」

　　鱗族的人魚一旦死亡，魂魄便會化為魚鱗回到鱗王身邊，象徵最後的忠誠。所以即便渡江卿已離開海界多年，只要精神並未背離鱗族，死後鱗片依舊會回歸海界。

　　「你可知渡江卿之死因？」鱗王問。

　　「臣還沒確認，但『眼淚』的謠言最近在陸地上四處散播，很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欲星移道：「渡江卿之前為了取信於皇室旁支的王子，曾透露他身為鱗族的身分。」

　　「可知謠言從何處散播？」鱗王又問。

　　欲星移搖搖頭，「這原本是陸地上流傳已久的童話故事，臣認為有人刻意炒作，是否真為了長生不老，臣還需要調查。」

　　「不用查了。」

　　「咦？」

　　「到陸地上的鱗族就只有你與渡江卿，」鱗王道：「逝者已矣，但本王不能讓你犯險，你別再回陸地，陸地自然就沒有鱗族會受害了。」

　　「王上！」欲星移大驚，連忙解釋：「王上，臣在陸地上有要務在身，於情於理都不能一走了之；況且臣隱藏身分已有數年，未曾遭人懷疑，請王上安心。」

　　「本王已經失去渡江卿，不能再失去你。」鱗王道。

　　「臣感謝王上厚愛。」欲星移恭敬地向鱗王行禮：「臣知道海界與陸地一向互不干涉，王上讓臣偽裝成人類、在陸地上生活已是破例，但臣與目前任職的陸地皇室有過承諾，暫時無法回來海界久居……」

　　「你還得在陸地待多久？」鱗王問。

　　欲星移猶豫了會兒，「請王上再給臣三年。」

　　「好。」鱗王慷慨答應，隨即補充道：「但這三年中，本王要封閉海界，即使是鱗族之人也無法進出。這是為了保護海界，希望你能體諒。」

　　「王上言重了，保護海界為所當為，臣也贊同王上的決定。」欲星移道：「三年後，臣必會回歸。」

 

 

 

　　欲星移回到陸上後，魚尾又變回了一雙長腿。

　　回頭看一眼因月光照耀而波光粼粼的海面，欲星移一語未發，加快了回四府邸的腳步。

 

　　即使人魚的傳說繼續流傳，人魚卻將永遠從陸地上消失。

　　最後的人魚將埋葬所有悲傷，讓傳說只留下美好的部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