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競日孤鳴／蛇　斷咩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千雪孤鳴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要不怎麼會看到一條赤鱗如晶的巨蟒盤踞在北競王府的浴池中，而那巨蟒赤裸的上半身，又的確是北競王的模樣。

 

　　濕熱的霧氣蒸騰，千雪孤鳴醉眼迷離看不真切，於是踉蹌著上前兩步，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便栽進了白霧湧動的池水裡。

 

　　「哎呀，小千雪……」

　　煙水迷蒙中，一道熟悉的溫潤聲音在千雪孤鳴的耳邊響起，千雪孤鳴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纏到了自己腰上，然後跌墜的身體就被輕而易舉地托了起來。

 

　　「小王特意叮囑過你，不可在小王洗浴之時擅入，你卻偏偏不肯好生聽話，真是令小王痛心。」

　　濕髮披散嘴角噙笑的北競王裝模作樣地撫心而歎，千雪孤鳴怔了一怔，然後又難以置信地摸上了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粗長之物：「呃……這是什麼……」

 

　　「你認為呢？小千雪。」北競王眼底的笑意愈深。

 

　　「這是……蛇？」千雪孤鳴用帶著刀繭的手掌反復磨蹭蛇身上細膩溫潤的赤鱗，柔韌綿長的蛇身隨著他的撫慰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動，在水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我一定是在做夢吧……王叔的浴池裡……為什麼會有蛇……」千雪孤鳴醉意醺然地扶著北競王的肩，一片混沌的腦子裡好像灌滿了泥。

 

　　半身赤裸的北競王伸手攬過千雪孤鳴，貼在他的耳邊低聲笑道：「是啊……是一場夢……所以今夜之後……就忘記吧……」

 

　　「唔……」

 

　　北競王溫柔的呢喃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而繞在腰間的蛇身更令千雪孤鳴如墜幻境。

　　溫泉的熱意浸入肌骨，北競王沿著千雪孤鳴的耳根一直吻到他的唇上，千雪孤鳴下意識想要掙扎，卻被光滑的蛇身牢牢纏住，無法掙開。

 

　　「唔！！！」越纏越緊的蛇尾拖著渾身濕透的千雪孤鳴往泉池的深處潛去，千雪孤鳴拍擊出大朵大朵的水花，但最後仍不敵蛇尾強橫的力道被瞬息拖入了水底。

 

　　「小千雪啊……」千雪孤鳴狼狽間仿佛聽到了身上人含笑的低喚，然而他只顧著緊緊抱住身上人吮吻渡氣，體內的翻湧的酒意讓他再也無法保持絲毫的理智。

 

　　散入水中的紅髮猶如曇華盛開，煙波浩渺的泉池上，忽隱忽現的蛇身起伏遊動，沾滿水珠的璀璨蛇鱗不時閃耀出夢幻一般的光華……

 

　　焚身的熱意讓幾近窒息的千雪孤鳴猛然睜開了雙眼，旖旎的夢境消散，一道道腥熱如血的岩流在一片黑暗的地底世界縱橫成了一張灼燒視線大網。

 

　　千雪孤鳴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很久，但胸口被那人所傷的地方仍舊不時地隱隱作痛。

　　他不知道那人是否已得償所願地坐上了王位，也不知道那人心裡是否還記得自己，他無法憎恨那人，卻終究不免心死——

 

　　原來他和那人當真有太多的不一樣，無論生死亦走不到一起……

 

 

 

【完】